历史文化街区是城市记忆的载体,它在承载城市过去的同时,也为城市的发展提供深厚的文化积淀。近日,福州公布第一批历史建筑名单,不断深入推进福州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工作。
对福州而言,滔滔闽江犹如脊柱,从闽江延伸出了城市的大街小巷,也勾勒了城市的中心与边缘。老仓山,一个福州人耳熟能详的名词,它隐藏在城市繁华高楼的夹缝里,被褪色的传统与勃发的现代交织包围。对生于斯长于斯的老福州人来说,积兴里、巷下路、乐群路、烟台上……是抹不去的乡愁。
今天的故事就从老仓山积兴里出发。
乘坐地铁1号线,从江底跨越台江与仓山,在上藤车站下车后,我迷路了。寻找积兴里是一个艰辛的过程,出发前,我早早就在地图上标注了方向,即使是这般按图索骥,但繁华喧嚣的街道依然令人迷失方向。如此,我干脆就钻入上藤路最偏僻边缘的小路开始寻找。沿路,黄土与木板搭建的老房子与四周的钢筋水泥显得格格不入,即使贴上崭新的春联也难掩老迈沧桑。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十几位老人家的不懈指点下,我终于走进了积兴里。这里没有想象中连成片的西式老洋房,只有砖头、瓦片、老人与夕阳。
沿路,老式洋房与头顶纵横交错的电线矛盾又和谐地融合在一起。城市每天都被注入新鲜血液,人们急着为所见的一切更新换代,但仿佛不包括积兴里。
走过一段瓦砾遍地的小路,在无人居住的屋边还保留着一口清澈的老井。我站在井边,看着水中的倒影愣愣出神。井曾是中国人的纽带,几家人围着一口井生活,曾经同声连气、同气相求、一脉相承的他们如今又去了哪里?
在积兴里,最多的景致除了那些年久失修的建筑,就是那一扇扇紧闭的大门。高大厚实的红砖墙尚且完好,但门牌上的字迹已经被岁月剥离。
复行数十步,耳畔传来老旧收音机传出的略带嘶哑的广播声,透过窗户,隐约看见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坐在椅上闭目养神。隔壁房屋早已人去楼空,不过窗户上一对喜字依然鲜艳。不禁想象,或许在不久之前的某一天,一位年轻的姑娘正对镜梳妆,在甜蜜与不安中等待着,等待着远方的唢呐,等待着来迎娶她的新郎。
听积兴里的老人说,积兴里的名字出于荀子的名句,“积土成山,风雨兴焉;积水成川,蛟龙生焉。”在我看来,如今的积兴里或许没有了“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活力,却多了一份“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朦胧。
积兴里不长,却不知不觉令我逗留许久。夕阳西下,我不得不加快脚步,从积兴里到巷下路的拐角,曾经的筒子楼成了当地居民柴米油盐、生鲜水果的集散地,倒是增添了不少活力。
在老仓山越走越远,欣喜与恐惧却交替纠缠着我,如同当下被传统与现代缠绕捆绑的城市一样。路过这些建筑,口鼻之中可以闻到“时间”的味道,手指之间可以抚摸“岁月”的粗糙。
穿过三一弄,途径公园路,再行数百米,终于在日落之前抵达烟台山。
在烟台山顶,一座西洋建筑坐落山间,俯瞰整座中洲岛。楼边围墙仅剩残垣断壁,楼内早已无人居住漆黑一片。百年间,这里曾作为美国的图书馆、俄国的茶行和民国的大学,多次的修缮令这座二层砖木建筑依然显得结实挺拔。
从积兴里到烟台山步行不到三公里,短暂的“穿越时空”却使我身心疲惫。千万不要带着“多愁善感”来走完这段路,历经沧桑的建筑会不经意地令你沉溺其间,令你绞尽脑汁地去幻想曾经栩栩如生的岁月。愿我再次来时,这里的景致一如今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