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夜里一群睡在琴亭桥下的人 2014年希望结束漂泊

在琴亭桥下睡觉的外来务工人员

□东快记者陈木易/文林良划/图

冬至日的晚上6点，夜幕降临多时。上班族们如潮水般，涌上了公交车，躲进这个临时的温暖角落。他们看着电视，或望着窗外，或闭目养神，享受着生活的点滴方便与躁动。

而此时50的岁的老王，拖着小推车，穿过村口逼仄的小吃摊，挤过狭窄街道。寒风袭来，衣着单薄的他忍不住浑身哆嗦起来。他朝着琴亭桥下的方向走去，那边是自己栖身睡觉的老地方。拆下推车里草席和被子，打起地铺，睡上一觉，一天就这样结束了。

老王的身旁，还躺着七八个和他一样的外来务工人员。收完秋，种好麦，他们便在乡村和城市之间往返，进行农民和打工者的角色转换。几年来，他们一年四季都栖身在这里。对于现状，在他们当中，虽然有着“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豁达，但同样有着为求生存，为能立足大城市，而苦于等工的无奈和艰辛。

冬日里的期待 能随时喝上热水是件蛮奢侈的事儿

冬夜里每天晚上7点，公益路的一处桥头边上，准时亮起一道用废旧木料点燃的火。三三两两的人，围坐在火旁。

他们频繁地摩擦着双手，试图赶走手中的寒意。脸带倦意的老王，终于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围在这里取暖的人，他们大都来自重庆、新疆、河南、安徽等地，有二十多岁的青涩小伙子，也有年过半百的中年大叔。他们彼此交流很少，而面对东南快报记者的采访，回应也是冷淡的。

他们都只待在火堆熄灭前，尽快暖和起身体。因为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回到距离这里不远的琴亭桥下睡觉去了。

烤下火，有了暖意。老王赶紧解开绑在拖车上的塑料水瓶。按照老王的话，这个水瓶可是他的宝贝。因为这是他所有身家里，除了手机以外，他认为最贵重，最在乎的东西。

“能随时喝上一杯热开水，还真的是一件蛮不容易的事儿。”老王的脸上露出苦涩的微笑，他告诉记者，没能找到工作的时候，他们除非遇上一些工地上，好心的活动板房里的工人，或是热心肠的环卫工人，否则喝上热开水，对他们来讲其实还是蛮奢侈的。

生活在桥下的外来务工人员都是就地洗漱

会有自己的自豪感 靠着不同的手艺走过了大江南北

不到1个小时，烤完火的老王一行人步行到离这里约200米距离的琴亭桥下。那儿对于他们这种常年在福州打工的人来讲，也算是一个“家”了。

昏暗的灯光下，一张张用旧草席、纸箱子铺成的“床”依次摊开。准备睡下的人大都和衣而睡，把早已脏得发黑的被子盖过头顶，并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茧的模样。

在睡下的同时，他们也不忘把放在麻袋的行李用铁链或者麻绳拴在一旁，以便视线所及都能看到。

相对于那些睡草席的工人来讲，老王的待遇算是很好了。他的床铺是一张皮革制的沙发。“多亏这边附近有人搬迁，把这些不要的沙发丢在路旁。这样睡着，至少整个后背和脚不会太冷。”老王的话里，多少有些得意。

老王来自安徽，对于自己更详细的来历，他并不愿多做介绍。“很怕家里人知道。”老王道出自己的苦衷。

老王会一些机械修理的细活儿，也曾去过闽侯上街的大学城里跟过包工头，会干一些钻机打桩建筑粗活儿。在福建，他去过宁德养鲍鱼，在三明的工厂待过。此外，云南，天津、哈尔滨等等，也曾出现过他的身影，对于自己的经历，老王也有自己的自豪感，“虽然睡在桥下，其实我也不算落魄，至少很多人还不如我，因为祖国的大江南北，我都去过。”

这些人都有着各自的人生轨迹。因为人生中的机缘巧合，最终让陌生的他们同住一个“屋檐”下。

此外，关于不进救助站的等等原因，他们大都一笑而过。他们觉得这里很好，是专属他们这些人的“桃花源”。

他们会结群在一个地方等工作

他们的心酸谁能知？

等工的有上百人被招走的却寥寥无几

其实，不管老王的床铺再怎么样柔软，在寒风无孔不入的夜里，露天下，要有睡意，可不容易。老王最终打开了话匣子。

在冻得睡不着时，指望不上自己手上那几近报废的手机，他们会互相侃天侃地，有时事政治，也有娱乐花边，同样还少不了会回忆并腹黑各自遭遇过的或奇葩、或黑心的老板。老王这一两年都会往福州跑，并在这里待上几个月，因为他觉得这里气候和自己的安徽老家很相似，也很适合他。

老王说，每天早上聚集在公益路边上等待雇主前来派工的工人会有上百人，然而最后能真正跟着雇主离开的不过寥寥数人。老王告诉东南快报记者，如果一年内能够顺利工作满上6-7个月，算是相当走运。

老王说，很多人认为他们是流浪汉，会因为自己邋遢的外表而租不到10元一天的集装箱房。但其实他们不是。他们是靠着自己的力气或者技术，不依靠乞讨而生存，有着强烈自尊。而且，他们同样有追求有梦想，仅仅就是能够干上一个稳定的活儿，吃上饱饱的饭，略有节余就好了。

凌晨4-5点，城市还打着哈欠。未等阳光把浩瀚的天幕撕开一道裂缝，离老王他们睡觉100米不到的地方，环卫工人们又准时开着清洁车，到垃圾回收站开始忙碌着。他们难得睡下的觉也跟着一同被“叫”醒。

明年，他们中有人还会再回到福州吗？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们觉得太早了。他们只在乎，能否在2014年剩下的最后一点时间，找到一位可靠的雇主，结束这暂时的漂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