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氏祠堂周边,不少的高楼大厦已经拔地而起
胪雷村出过不少名人义士 □东快见习记者吴剑杰记者陈腾健李剑准文/图
叶昌桐缓步至陈绍宽故居堂前,停下脚步,立正,双臂紧贴裤子,抬头凝望堂内摆放的陈绍宽像,数秒之后提步至堂内,在画像前伫立良久。夕阳之下,叶昌桐发白的两鬓反射着亮光,而阳光恰好透过窗棂,散落在陈绍宽纪念馆内。
这些画面,被陈春强的镜头一一定格了下来,按照习惯,他会把照片上传至QQ空间,归类存档后,作为胪雷村人移动的记忆载体。
9月16日,台湾当局海军前“总司令”叶昌桐“上将”与数名“将军”一同参观了福州市城门镇胪雷村的陈绍宽故居,并走访了陈氏祠堂。当天,胪雷村村民陈春强带着相机,早早在村内守候。
早在8年前,陈春强就开始用相机记录胪雷村的过往,村民、水井、草木、山河,还有陈氏祠堂里举行的盛宴、节日的庆典。
挂在胪雷村祠堂内的先人祖训
数百年文脉不断薪火相传
陈氏祠堂已有700多年历史,是福州市最大祠堂之一
在陈春强的镜头里,每年农历正月二十九,村里都会在陈氏祠堂里举办“拗九节”,为全村五十岁以上的老者庆祝,上千人规模,上百桌酒宴,还有戏曲演出。逢村民添丁加喜也要在祠堂摆席设宴,在供桌上点灯,向祖上进香,以示告知。
陈氏祠堂已有700多年的历史,占地四亩多,1946年,曾任民国政府海军部长的陈绍宽卸甲归田,并主持修缮,在“文革”中虽然遭到一些破坏,但大体的建构还在。
1989年,在海外华侨和胪雷村村民的共同努力之下,陈氏祠堂开始修复,而后小修小补,最终形成现在的样貌。目前,陈氏祠堂是福州市最大的祠堂之一,更是村内唯一一处能够容纳上百桌酒宴的地方。
几百年来,从村内走出的文人名士源源不断。据统计,明清两代中秀才、举人和进士就有46人。而在近代,有中科院院士、博士、硕士、学士学位与大、中专毕业及获得中高级职称500多人,位居上将、部、厅、县(处)级100多人,还有曾经协助梅贻琦在台创办并继任台湾“清华大学”校长陈可忠,和广为人知的大数学家陈景润,以及曾任民国政府海军部长的陈绍宽。
在胪雷村前老人会会长陈依明眼里,陈绍宽是村里为官者的典范。为避免陷入内战,在南京参加完日本受降仪式后,陈绍宽卸甲归田,当时的国民政府屡次请他出山,并赠其钱财万贯,都被他断然拒绝,而后生活俭朴,村民谓其“一清二白,两袖清风”。这个故事在东南快报记者探访陈氏祠堂的过程中被胪雷村人反复提起,陈依明解释说,为官者必须清廉死后才可以进入祠堂。
族谱记载着胪雷村700多年历史
“培养公亲意识,制定乡规民约”
祠堂的一些功能已弱化,但仍延续着胪雷村人的精神血脉
在封建时代,祠堂是人们公亲议事、族人聚会、制定乡规民约、祭拜祖先和举行乡神游行等民俗活动的地方。胪雷村老人会常务副会长陈康渠说,随着时代的发展,祠堂的一些功能逐渐弱化,直到消失,现在更多是承担着祭祀和族人聚会的作用。
一般情况下,祠堂的大门只为特定节日而开,除非有大事来临。陈依明介绍,如果有青年为恶乡里,不孝顺父母等严重违反乡规民约的人,都可能被族人带到祠堂,等待族长的“家法”伺候。
“尊宗敬祖,培养公亲意识,制定乡规民约”延续着胪雷村人的精神血脉,陈康渠说,胪雷村有他们的眷恋,祠堂是他们的根。
如今的陈氏祠堂外墙灰白相衬,门口两头石狮嬉戏列座,雕龙画饰忝列于屋檐之上。后座祠堂的正门额有蒋中正为陈绍宽上题“中流砥柱”的牌匾,以及陈景润“本支百世”、“景润永不忘家乡情”的手书,还有三十多面金字牌匾悬于雕梁之上。陈康渠说,这是胪雷村辉煌的见证。
回廊上挂着不同年代陈氏家族的名人画像。祠堂正门上方悬有日本明治大学博士陈昌瑞先生题写的“胪峰陈氏祠堂”。双侧石鼓镌刻着不同人物、云图花纹。
据胪雷村陈氏族谱记载,陈氏祠堂按照传统规格的设计,采用“三进三天井八扇七全扛梁砖木结构”,祠厅之内,14对石柱40多副楹联依次排列,堂厅神主龛前安置供桌,两侧灯笼与宫灯四悬。
祠厅内还搭有戏台,逢年过节或者海外华侨省亲归来,都会于此搭台唱戏,并摆席设宴款待曾经的乡邻。
所有关于祠堂的印记都被陈春强的镜头记录了下来。现年39岁的陈春强描述不出对村庄和祠堂的情感,只是一根筋地想为胪雷村的后人留下点什么,对他而言,除了共同的宗族之外,陈氏祠堂还弥漫着他和其他村民的童年记忆。
胪雷村祠堂与福州火车南站仅一地之隔
村民唠嗑的地方孩童撒欢的乐园
祠堂厅堂宽阔,是村内最大的公共场所,有时会放映电影
今年已退休在家的陈依明,回忆起关于祠堂的往事,依然抑制不住兴奋。因为祠堂厅堂宽阔,孩提时代,他与伙伴们常拿瓦片代替象棋,用红笔在祠堂的地上画棋盘,而后痛快地厮杀一番;有时候每人出一文钱,谁把对方的铜钱掷翻,钱就归谁;百无聊赖时,用绳子穿瓦片,用力一扯便能发出奇异的声音。
随着表演形式的多样化,电影也开始出现在祠堂的戏台之上,家住祠堂前的陈少辉依然记得小时候看电影的那股劲。个把月放一次电影,所有小孩都会迫不及待地聚在里边。而曾在祠堂里感受过的陈春强回忆,当时放映的内容大部分是“打日本鬼子”的抗战片或者“公安警察”一类的警匪片,“人多的时候站在后面根本就看不到”。
祠堂是村内最大的公共场所,陈依明说,过往的日子里,辛劳了一天的村民会在祠堂里唠话儿,聊聊收成,谈谈家长里短,睡着躺椅,吹着凉风。如今,他已经搬到距离胪雷村一公里之外的永南佳园安置小区,但仍然时常回到有着他儿时记忆的地方坐坐,对他来说,比起精神维系的祠堂,一公里的距离可以忽略不计。
走街串巷8年拍下五千多张照片
村民陈春强执着记录,他的相册成胪雷村唯一记忆载体
随着福州火车南站的开发建设,在未来几年内,环绕在陈氏祠堂周围的,将会是高端的综合商务区,胪雷村人也已陆续搬至附近的安置小区。陈氏祠堂将依托这四亩多的土地继续维系着胪雷村人的精神家园,吸引着已经安置的老人们在祠堂内相聚相识,而陈春强的记录相册则成了他们唯一的记忆载体。
在村民陈少辉的回忆里,村内的河道曾经纵横交错,他和伙伴们在河道里肆意地玩耍,捉过鱼,摸过虾,也泅过水。
而现在,这些农田、河道渐渐地在一次次的房屋建设中被填毁殆尽。在2006年陈春强拍摄的全景图里,胪雷村青葱翠绿,房屋错落有致,陈氏祠堂也怀抱于山河之间,一派静谧祥和的景象。
如今,胪雷村人对于山川河流、鸡鸣狗吠、街谈巷闻的观感逐渐模糊了,陈春强走街串巷8年,用影像记录一口口井、一条条路、一片片山河,还有祠堂的印象,建筑的辉煌,五千多张照片,归类存档后,静静躺在他的QQ空间相册里,因为量大,陈春强来不及作相应的图片说明,但它依旧是胪雷村人的记忆载体。
每当听闻哪个村民家有曾经记载胪雷村和陈氏祠堂的资料,陈春强都会立马过去寻找并用相机记录下来。从2006年开始拍摄以来,他已经换了两部傻瓜式相机、一部数码和一部单反。
每次出门,只要遇上同村人,无论男女老幼,但凡用手机的,都会在他的请求之下成为他的QQ好友。
如今,全村有上千人成为陈春强的QQ好友,空间每天的访问量达到几百甚至上千,很多村民还在他所拍摄的图片下发表评论。有的怀恋曾经的老街,唏嘘一声;有的慨叹时光如梭,岁月无痕;而更多的是对村庄建设的遗憾之情。
一位胪雷村的村民在陈春强2008年拍的一张照片下写道,“天马山倒胪峰没,残垣断桥孤木凄,万物际会皆因缘,缘起缘灭,人聚人散,此一迁地覆天翻,盖不复前”。
在胪雷村的祠堂,全村的大小事务都会在这里举行,包括喜宴之类
祠堂功能单一管理困境渐显
今后该如何存在,变身胪雷村历史展览馆?公共文化平台?……
让陈春强忧虑的是,年轻的一代对于村落的情感因为没有附着物而开始变得淡漠。越来越多的孩子自小便离开村庄,前往不同的地方就学、生活,没有了相邻之间的问候探访,没有了乡间古道氛围的熏染。只是在节假日,回来一下,对于村庄和宗祠的感情自然没有上一代人来得深刻。
此外,如今祠堂管理所面临的困境也逐渐显现。除了传统的一些习俗节日的操办,和省内的很多祠堂一样,陈氏祠堂更多的时候大门紧闭,同时,由于管理上所涉及的开支问题,村里在管理人员选择上一直斟酌再三,有德、有钱、有时间,三者缺一不可,而合适的人选却又迟迟不肯就任,按村民们的说法“这是费力不讨好的事”。
如何让祠堂在当下的社会中赋予其新的内涵,是否可以让祠堂成为胪雷村历史的展览馆?或者像专家口中所说变成进行公民教育的公共文化平台,让其更好地维护和传承下去?这些都是困扰陈少辉和胪雷村村民的难题。
而对陈春强来说,他能做的只是把陈氏祠堂和胪雷村的印象留在镜头里,他多次吐露心境,如果自己多点文化,可能会做得更多。他只上到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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胪雷村简介
胪雷村属福州市仓山区城门镇。全村一千多户,耕地面积达1800多亩,地处南台岛乌龙江畔,种植柑桔和茉莉等农作物。胪雷的得名,因村居胪峰山下古称胪雷乡。曾经山川钟秀,名胜古迹甚多,曾经有人将胪雷村的自然风光概括为“胪峰八景”,并存有十七座庙宇古迹。
同时胪雷村又是一个人才辈出的村落,曾经孕育出明朝一代廉吏陈永祥,民国海军部长陈绍宽,闻名海内外的大数学家陈景润等,被称为“福州人才村”。
时任福建省主席、最高检察长张鼎丞和省委书记叶飞曾多次到胪雷村视察,1954年,时任水利部长的傅作义也到胪雷村视察村的水利建设。
1984年胪雷村被列为福州市对外开放的村庄后,吸引了诸多外宾造访,38个国家驻华大使曾组团莅临考察,当时的华西村党委书记吴仁宝也特意过去考察胪雷村的农业建设。
辉煌的农业史
得益于早先建设的水轮泵和地下灌溉渠道,依托村里得天独厚的气候条件,胪雷村的农业曾经创造过辉煌的历史。
从1982年开始搞承包,胪雷村逐步着手茉莉花和柑橘的种植以及蔬菜的供应,还有出售茉莉花苗。
1983年胪雷村开始转型,利用茉莉花苗出售的同时,熟悉了茉莉花茶的市场需求,逐渐引进各地茶叶到胪雷工厂做茉莉花茶的加工,胪雷村的经济因此迅速崛起,在当时的城郊地区逐渐崭露头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