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姐妹背菠萝上鼓山“练摊” 引轻装上山游客感叹

为母亲分担养家重担，对于父亲她们不愿意多谈

妹妹回头拉姐姐一把

极度疲惫的姐妹俩坐在古道的阶梯上休息

□本报记者陈颖旭吕诚文/图

对于福州鼓山上的小摊贩王治英而言，这个靠着她卖菠萝支撑起来的家，离幸福还很远；但当她看到三个年幼的女儿，为了分担她养家的重担，冒雨背着沉甸甸的菠萝上山时，又觉得，幸福其实就在身边。

王治英的三个女儿均就读于外来工子弟学校，她们是13岁的燕燕、10岁的威威和8岁的芳芳。周末放学后，她们需要完成的第一份“作业”，便是背着几十斤的货物上山“练摊”，这种生活已经伴随王治英和三姐妹一年多时间。

　　王治英在削菠萝

三个瘦小身躯背菠萝 引轻装上山游客感叹

4月20日，周天，上午8时许，鼓山风景区下起阵雨。三个瘦小的身躯，用稚嫩的肩膀背着沉甸甸的菠萝，沿着鼓山松之恋登山道，费力地往上爬。

作为大姐，13岁的燕燕当仁不让地背起最重的一个背篓，背篓中放着十几个菠萝，重约二三十斤。年纪最小的芳芳，也在一个破旧的书包里塞了几个菠萝，手上还拎着一个塑料水桶，桶里放着菜刀等削菠萝的工具。

可能是经常背的缘故，刚上山时，三个小姐妹步履轻快，时不时还追逐打闹着，丝毫看不出累。

毕竟年幼，渐渐地，越往上走，她们速度越慢，交谈也越来越少。

尽管天上下着绵绵细雨，山风透着阵阵的凉意，但由于这些物品的重量，早已超出了她们的承受能力，没过多久，三名小姑娘大汗淋漓。

几名轻装上山的年轻游客经过他们身旁时，不禁感叹，“小妹妹，这么重的东西，你们要背到山上吗？”“我们空手上山都快累趴了，你们怎么背得上去，要不要我们帮忙！”

对于游客的惊叹，三个小姐妹早就习以为常，她们朝着这些热心游客笑了笑，轻轻地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当记者提出要帮忙时，也被他们委婉拒绝了。

她们此行的目的地在景区半山腰。与景区的登山古道相比，松之恋登山道更为陡峭，但为了避开景区管理人员，她们宁愿选择松之恋登山道或者攀爬更为陡峭的缆车索道下方的羊肠小道。

快到目的地时，燕燕回头看到小妹芳芳步履艰难，主动过去接过她手上的塑料桶，“幺妹，马上就到了，再坚持一下”。四五分钟后，她们终于接近了目的地——半山腰一处空地，看到终点就在眼前时，三个小姐妹又欢呼雀跃起来，一路小跑着冲向终点。

　　威威（右）和芳芳在菠萝摊前

下雨后山上气温低 一上午只卖出了7片菠萝

摆好摊子后，燕燕熟练地削起了菠萝，威威和芳芳打闹了一阵后，迅速拎起水桶，小跑着抄小路去找泉水了。“这里很多泉水，如果去山下打水，那还不得累死。”威威说话的时候，总是一脸丰富的表情。

一切准备妥当后，燕燕带着芳芳守摊位，威威则抄小路去登山古道，给在半山亭摆摊的母亲帮忙。

上午九时许，雨势渐大，燕燕不得不撑开了一把破旧雨伞，搂着老三蜷缩在雨伞下避雨。由于从松之恋登山道上山的游客较少，再加上雨天，一个多小时过去了，燕燕没有卖出一块菠萝。望着雨水滴滴答答打落在泡菠萝的盆子里，燕燕的眉头一直紧锁着，而年幼的芳芳注意力并不在菠萝上，她一直埋头摆弄着一个少了一只胳膊的芭比娃娃，玩得不亦乐乎。

下雨后，山上气温低。除了芳芳多穿了一件外套，燕燕和威威的衣裳都比较单薄，在雨伞下蜷缩久了，燕燕冻得发抖，为了御寒，她习惯性搂紧了芳芳。

雨小了，威威又出现了。与离开时一样，她一路小跑过来，“下雨很冷啊，跑一下才不会冷。”

威威出现后，芳芳终于找到了对手，两人又追逐开来。两个小女孩的笑声很快就吸引了两名登山情侣的关注，他们买了两片菠萝，三姐妹终于做成了第一笔生意。

看到有游客陆续上山，三姐妹赶紧回到了摊子前，即使这样，还是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就在姐妹三人准备收摊回家时，一名小伙子一口气买5片菠萝，小姐妹们乐坏了。

“我要吃一块，都饿了。”嘴馋的芳芳拿起一块菠萝撒腿就跑。“吃吃吃，就知道吃。”威威说完，也追了过去，追了一会后，威威告诉记者，“我是让着她，要不她肯定跑不过我”。

尽管年幼的芳芳嘴馋，但看到姐姐们在收摊，她也没有闲着，蹲在地上，一捧一捧地将菠萝皮收集到泡沫箱子里，看到地面上还有一些菠萝皮没有清理干净后，她转身走到一株小树旁，踮着脚丫，折了几个树枝，用树枝当起了扫把，直到将地上垃圾清理完毕。

　　芳芳一捧一捧地将菠萝皮收集到泡沫箱子里

谈到三个幼女“练摊” 母亲王治英眼睛湿润了许久

在下山之前，威威特意又去了一趟登山古道的半山亭，向母亲“汇报”成果。临走时，她朝着芳芳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哼着歌，蹦蹦跳跳地朝小路跑去。

“妈妈很早就上山了，她在半山亭（摆摊），也卖菠萝。”性格外向的威威相当健谈，她说，她不仅能独立摆摊，还能给母亲当“哨兵”，“一看到保安来，我就跑上去告诉妈妈，然后赶紧把东西收起来。”说起这些经历的时候，威威有些自豪，让她觉得遗憾的是，由于平时要上课，没有她们姐妹“放哨”，母亲摆摊位总是提心吊胆的。

一路交谈，记者与威威很快就来到半山亭，见到威威的母亲王治英。

谈到为何带着三个年幼女儿上山“练摊”，王治英眼睛湿润了许久，转身抹去泪花后，她平抑了一会思绪。她说，“我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不容易，让她们都待在家里我也不放心，她们很懂事，在这边帮帮忙，我能更好照顾到她们”。

王治英的老家在四川，来榕务工已有十多年，刚来福州时，她在马尾一家大型鞋厂上班，每个月都有两三千元稳定收入。三个孩子相继出生后，王治英渐渐地感觉到照顾孩子力不从心，由于厂里经常加班，每天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10点多，看着熟睡中的孩子一个个面黄肌瘦，她心如刀绞。

“厂里上班不自由，开个家长会都请不了假，更别说天天回家给她们做饭。”王治英说，那一段时间，孩子们的成绩也下滑了，为了更好地照顾孩子，她毅然辞去了厂里的工作，选择了上鼓山卖菠萝。

“虽然也赚不了多少钱，但我离孩子们近了，方便照顾她们，傍晚还可以赶回家给他们做饭。”王治英说，她和孩子就租住在山脚下的牛山村，为了避开管理人员，她每天凌晨4点就起床，然后背着六十余斤的货物上山，接着马不停蹄地赶到山下，给孩子们做早饭，等孩子醒来后，她再次背货上山摆摊。

“说实话，真的比上班累多了，如果东西被偷了，或者被没收了，我好几天都白干了，但孩子这么懂事，老大和老二成绩也不要我操心，多累我都无所谓。”说到孩子时，王治英脸上已经看不到疲惫，全是满满的笑容。

尽管当天游客较少，但王治英还是想多卖一会儿，威威离开时，王治英叮嘱一番，让她监督老三把作业写完。目送威威走远后，她趁着没客人的间隙，埋头织起了毛衣。

上山帮忙为补贴家用 对于父亲她们不愿意多谈

“我们三个读书，一年要好多钱，妈妈除了要照顾我们读书，还要想办法赚钱，妈妈太累了。”去和姐姐汇合的路上，威威跟记者说了很多，说到这里时，威威眼角掠过一丝悲伤，“平常读书都没有时间，周末正好上山帮忙，多卖点菠萝，补贴点家用。”

在交谈过程中，记者发现，威威的懂事与她年龄极不相符，这名原本应该在父母怀中撒娇的孩子，稚嫩的双肩就过早扛起了生活的重担。

“我们拿奖状的时候，妈妈最开心了，妈妈说，她多苦都没关系，只要我们肯读书，她一定会送我们读大学。”说起自己的成绩时，威威开心得眉飞色舞，她说，“我每学期都有奖状，期中考试还拿过年段第二名，不过姐姐更多，哈哈，三三（芳芳）就没有了，她就知道跳绳”。

可能是相处了半天时间，三姐妹与记者聊天时，没有初见时那么拘谨。当记者再次提出帮她们忙时，她们也欣然答应，在下山的过程中，她们不停地催促着，“你太慢了，快点！”

对于父亲，小姐妹们并不愿意多谈，原本欢快的气氛一度变得有些沉默。

生活的苦难并没有磨灭她们对一切美好事物的憧憬，说起生日的愿望时，三姐妹都笑得很开心。“希望芳芳也能拿奖状，这样妈妈就更开心了。”